第一章 人生是好大一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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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女!你们居然背着我做这种勾当!”我颤抖着声音怒吼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这并没什么用,因为李美依和狄亚隆轻易地躲开了篮球。
她看起来有什么急事,所以走得很快,眨眼间便进了体育馆。
“不要走,和我聊聊天好吗?”
我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迅速前往我曾经学习的地方——圣奥德学院。这所学院是本市最出名的贵族学院,在这里上学的不是上层名流,就是富豪之家。也正因为这样,我乘坐的这辆小小的出租车一下就被门卫拦在了门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切都变了啊?
“奈雪,要喝吗?”松立贤笑嘻嘻地走进来,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递给我一罐可乐。
“奈雪,你怎么了?你正常点儿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要找精神科医生啦!”
不跟他走还能去哪里呢?我这副样子,我的父母要是认出我来才怪呢。
天啊,我没看错吧?他真的是因为我才痛苦的吗?
我龇牙咧嘴地忍着,使劲眨眼睛,拼命地挤眼泪,我必须让自己看起来真诚无比才行。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说来说去,那几个保镖还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理都不理我。
“我不要!”
“你放心,哥哥以后肯定不会让你受欺负,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在家养病吧!”说完,松立贤张开双臂,抱了抱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会是我的身体……”
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已经气喘吁吁了,真不知道是我刚出院的原因,还是这身体本身就体质差,爬个三楼简直要了我的命。
我忍不住垂头丧气,美依和狄亚隆去哪里了?怎么突然找不到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掐大腿上的肉。
我有些烦躁,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以及装满了药水的点滴瓶。透明的针管插在我的身上,随着“滴答滴答”的节奏,滴液流遍我的全身。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谁?要干什么?
就知道说这个字!
老天爷,别闹了,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好吗?呜呜呜,这一定是在做梦,我去睡觉,一觉醒来就好了!
浓浓的消毒水味涌进我的鼻腔,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像是无数只苍蝇钻进我的耳朵里,烦得我脑袋发疼。
打开柜子,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又土又丑。跟松立贤真不愧是兄妹,连品位都如此一致!
为什么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是哪里来的啊?还有放在床下的东西是什么?是尿壶吗?
女生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让我感到羞愤。说真的,在我以前的人生里,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窘迫,我快要哭出来了。天啊,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我坐在床上,垂头丧气地对他摇了摇头。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我和他就要订婚了啊!他对我那么好,好到愿意把一切都给我,怎么一夜之间全变了呢?
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身上的力气再也支持不住庞大的身躯,一个晃神,“哐当”一声,我再次晕倒过去。
我的脑海里仿若闪过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劈在了我脆弱的心脏上。
聊天?
我震惊地望着他,谁知他却避开我受伤的地方,猛地抱住了我。
别开玩笑了,这简直就是猪窝嘛!
我也不耐烦地回答,用力推开车门,一只脚踏出去,准备下车。然而就在另一只脚落在地上的一刹那,我的整个身子都动不了了,因为我卡在了车门上。
我傻傻地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心中仿佛有无数头狮子在咆哮——这个管家,不分青红皂白就挂我电话,好歹也要问个清楚啊,我们家的号码岂是谁都知道的?就冲着这点,她也应该和我多说两句啊!
天啊,镜子里的人是谁啊?原来的我去哪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慢慢升起。
男生终于松开我,轻轻地扶着我的肩膀,焦急地从上到下打量我,似乎是看我伤到哪里了。
对!就这么做!
“你闹够了吗?”
我像念咒语一样嘀咕着。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要偷偷溜走,谁知被秦秋晔发现了。
根本不足50平方米的面积,居然有两个卧室,厨房和厕所小得像是麻雀的家,破旧的地板像是永远也擦不干净一样,踩在上面,甚至还发出“咯吱”的声音。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啊,就连医院都不如。
谁能告诉我,被白色被子覆盖着的这双硕大的粗腿……是谁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哭声。
外人?我是外人?
我一手指着他们,一手叉着腰,像是愤怒的母熊一样吼道:“狗男女,你们居然在背后这样说我!”
开什么玩笑啊,我明明是香奈雪啊!
从来都是一脸微笑面对我的美依此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我。而狄亚隆也极其不爽,一副我破坏了他好事的样子。看到他们仍旧握在一起的双手,我心中的那股怒火燃烧得更旺了。我想也不想就从旁边拿起一个篮球,向他们丢去。
我心里想着,却懒得理睬他。
“那个人好像不是咱们学校的吧,你看她那么胖,咱们学校有那么胖的人吗?”
到底要怎么做,我才能变回原来的自己呢?
在医院昏睡了三天三夜,我终于出院了。
我是眼花了吗?
也许是我的遭遇太惨了,虽然见到的是讨厌却熟悉的他,但也没有往日里的厌烦感。
他却在我面前席地而坐。
“嘟嘟……”电话就这样被无情地挂掉了。
要是失忆还好,就不会有这样的心理落差,我现在简直就是换了个人生嘛!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管家阿姨的声音,我的心尖不由得一颤。
“怎么可能呢?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对她从来都是逢场作戏啊!”
比起狄亚隆,面前的李美依似乎更陌生,我真的不明白,她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在我面前一直掩藏自己。
松立贤拿出钥匙,在破旧的门上捣鼓了一阵,才把门打开。
哎哟,疼死我了!
难道……
我疼得哇哇大叫,他们却仍旧冷冰冰地告诉我:“赶快走,不走,我们就拖走你!”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已经不排斥这个叫松立贤的男生了。他虽然浑身上下一副小混混的样子,却对这个妹妹真的很好。在我住院的这几天,一直是他在悉心照顾我,而整天忙于生意远在外地的父母,知道自己女儿出车祸了,根本没有回来看我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对着两张陌生的面孔叫爸爸妈妈,只会让我更加崩溃。
……
秦秋晔看了我一眼,然后蹲下身,递给我一张纸巾,低声说道:“擦一擦吧,很丑。”
可现在的我根本回不到他们身边,只能孤独地待在这栋小破楼里,狼狈地生存着,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凄凉啊。
天啊,这个地方要我香家大小姐怎么生活下去?
我气得把手机摔到桌上,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啊,绝对不能让她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要是被她们知道了这是我,一定会被笑死的。
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我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号,眼泪像自来水一样哗哗地流了出来。
不满的情绪让我有了精神,聚集了全身的力气,我试图爬起来喊护士换病房,可还没有成功,一个穿着土气的红色T恤、梳着刺猬头的陌生男生突然向我扑来。
然而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每天早上去洗漱时,看到镜中臃肿的自己,好几次我都被吓得失声尖叫。尖叫过后,心里就会一阵难受。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好好收拾她们,可现在我才没时间理她们呢。我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擦,急忙冲进了校园。
我惊讶地看着摇头晃脑的他,他在胡说什么呢?什么更巧的是名字都一样?我就是我,哪还有第二个香奈雪!这个世界怎么如此混乱,我都看不懂了。
只是这医院怎么这么小?还有,那边为什么有那么多床?床上为什么躺着穿着病号服的人?
“你知道吗?你刚才哭的时候,我真的好羡慕。我也好想像你一样大声地哭出来,这样心里的内疚和疼痛也许会减轻那么一点儿。可我根本做不到啊,我的眼泪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一滴都没有。”他抱着头,神色痛苦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哀号,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长长的头发,凹凸有致的身材,摇曳生姿的背影。
“我会等她醒来的,她也一定会醒来的!”
松立贤做的饭超级难吃,但我又不忍心说出来,只好闭着眼睛硬吞进去。不过我也没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
“这要看那个人能撑到什么时候,不过,她的好日子可是要到头了,就算醒来,估计也是一个废人吧。”
我伸出手,想要触摸她,却发现她也伸出手,想要触摸我。
“阿姨,我妈妈在吗?快让她接电话。”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想也不想就喊道。
这时,司机大叔出现在我面前,鄙夷地看着我,然后伸出手,铆足了劲儿,把我拉了出来。虽然他有些讨厌,但也多亏了他,他这么一拽,我终于出来了。
“你看那人是谁啊,居然坐出租车来上学!”
“为什么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又脏又臭的!”
“我是奈雪啊,阿姨,您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语无伦次地嚷嚷着,全然忘记此刻的我连声音都变了。
我在心里腹诽:你这么丑,谁认识你啊?
我重新回过头,看向镜中的人,此刻她面如死灰,像是刚经历了什么绝望的事情,一脸生无可恋。
我瞪了他一眼,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有这样的哥哥,哪里还有人敢欺负我啊!
这是在天堂吗?
三天前……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猜到了答案。
既然见不到“自己”,那我只能去找狄亚隆和美依了。
我高兴得快要叫出来了。
我真是受不了这里了,我要换医院!
“你真的太胖了,快减减肥吧!”
不对,天堂怎么会给我打针呢?这一定是在医院,看来我还活着,不错不错。
我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得直摇头。
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觉得悲凉极了,天一瞬间就塌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让我眼冒金星。
毒辣的太阳挂在湛蓝的天空上,嬉皮笑脸地看着像肉|球一样的我。一身臭汗肆意地流,我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
“算了,你看她那可怜的样子,别跟她计较了,走,我带你去兜兜风。”
我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他,一向喜欢我和作对的他又抽什么风?此刻他的眼里满是落寞,而平日里脸上一直挂着的吊儿郎当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让我看她一眼吧,就一眼!”我最后祈求道。
看来,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去医院看看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这样心里也有个数,万一我的灵魂就这么回去了呢?如果回不去的话,我就先去找美依和狄亚隆,他们俩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信任和了解我的人,就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怕他们不相信吗?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惊恐地看着他的后脑勺,老天啊,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我这么说,男生像吞了苍蝇一样奇怪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奈雪,我知道你受了些刺|激,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再任性下去了,这家医院已经很好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幻觉,一定是幻觉!
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订婚的那天,秦秋晔出现在我面前,拦住我,问我一定要嫁给狄亚隆吗?
为什么?
从来就知道和我作对、最讨厌我的人,居然在为我伤心?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忍无可忍,伸出双手,猛地推门而入。
我纠结地抓着头发,算了,还是一走了之,让他自己在这里待着吧,我可没工夫安慰他!
见到此情此景,那三个人像看到喜剧片一样,开始爆笑起来。
怀着这个疑问,我小心翼翼地躲在大门后偷看她,只见她鬼鬼祟祟地巡视了一下四周,接着轻轻地敲了敲门。不知是谁给她开了门,她甜甜地笑着,一个闪身,走了进去。
我从小就有睡觉翻身的习惯,偏偏床又窄,这个身体又胖,于是每天清早起来,我都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还有楼下的噪音,这是什么烂居民楼,楼下有点儿风吹草动,楼上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破医院啊!我可是香家大小姐,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
“我是谁……”
哥哥?
“喂,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下去啊?门卫不让我开进去!”司机大叔见我磨蹭着不下车,不耐烦地催促道。
笨蛋,一点儿都不知道动脑!
“你是我妹妹松奈雪啊!”“刺猬头”的眉毛拧在一起,奇怪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担忧。
不,我才不要!
他的家在本市出了名的贫民区。
她打断我的话:“你是奈雪?别逗了!哪里来的神经病,想要冒充我家小姐,小姐现在正躺在医院呢。你是不是想骗我家的钱?我告诉你,没门!”
坐在喷水池的台子上,我又焦急又失望,第一次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力感。我无语地看着天空,心里留下了两行泪,老天啊,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啊?
这一刻,我把所有的理智都抛到脑后,满腔的愤怒,此刻的我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仪态万千的香奈雪了。
这三天我虽然半梦半醒,却想了很多,有时候我都在怀疑,我是不是本来就是又丑又胖的松奈雪,只是我做梦,梦见自己是漂亮完美的香奈雪。
“出租车?”
如此看来,好像是我太冲动、太不冷静了。且不说我为什么会无端遇到那种事故,光是我变成另外一个人,就足够让人咂舌了。如果我贸然跟别人说这件事,别人一定会把我当成疯子吧,说不定还会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呢!
我如饿狼扑食般拿起手机,迅速拨了家里的号码。很快传来“嘟嘟”的声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的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
我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挨个白了他们一眼:“哼,不进去就不进去,我去找狄亚隆,到时候你们等着挨收拾吧!”
他们说香奈雪已经成了植物人,那我又是谁?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清晰,我颤抖着站起身,走到床边的镜子前。
什么受了刺|激啊!
主意已定,我立马穿上了外套,风驰电掣般冲出了家门。
他是我曾经的死对头,居然为我缅怀,我真的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打你?”李美依讽刺地笑道,“我今天就打你了,怎么样?”
我明明那么瘦,就算出了事故,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这么胖啊!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正是风口浪尖,我们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我痛苦地抓着头发,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来这里干什么?
也许是被我心里的暗示激励到,这笨重的身体突然变得听话起来,我越跑越快,紧跟着她进了体育馆的篮球室。然而让我震惊的是,她居然跑到了篮球室二楼的男更衣室门口。
等等,植物人?可我现在还是清醒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简直一头雾水。
那是一栋极其破旧的居民楼,没有干净整洁的小区,也没有方便快捷的电梯,三楼左拐的第一户就是我的新住所。
……
“奈雪,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呜……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呜呜呜,原来我以为光鲜亮丽的人生,居然是糖衣炮弹,一切都是骗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从前,我以为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都是为我准备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直至今日,我才知道,那只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极其讽刺的玩笑。它把我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然后把我从云端踢了下去。
不待我反应,她伸出手猛地推向我的左肩,我一个重心不稳,“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庞大的身躯撞在了门框上,疼得我嗷嗷叫。
我瘫软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还不等我道谢,司机大叔就开着车绝尘而去,留给我一脸的尾气。
好在医院并不远,又走了几分钟,终于到了医院。
“阿姨,您听我解释!”我急得百口莫辩。
我用力推他,想要把他从我身上推开,可受了伤的我哪里还有那么多力气,努力了半天,最后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左摇右晃。
这一次,他是在跟我说话。
双脚不听我的使唤,鬼使神差地把我带到了那间更衣室门口。门并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而这条缝隙足以让我看清里面的一切。
就这样气了一阵子,我渐渐冷静下来,现在想想,她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吧,此刻的“我”已经是一个植物人了,又怎么会给家里打电话呢?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下来,在这些狼狈的日子里,我真的好想爸爸,好想妈妈,好想狄亚隆。
“哈哈哈,是啊,这简直是今日最佳新闻!”
因为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松立贤替我请了好几天假。
我嫌弃地走进去,那张窄小的床上放着好几个毛绒玩偶,破旧的书桌上堆了好多无聊的少女漫画。
“你妈妈?你是谁?”
没有了精致的容貌,也没有了苗条的身材,这样的我好像变得一无是处了。
我抬起头,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我面前,视线往上移,栗色蓬松的短发,乌黑而深邃的双眸,如雕刻般立体的五官,以及怎样都无法掩盖的贵族气息,不是向来和我作对的秦秋晔又是谁?
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我的脑袋仿佛“轰”的一声炸开了。
走走走!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我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喉咙也没那么干涩了,警戒地看着他,凶巴巴地对他说。
“我根本来不及救她。”
“喂,连你都嫌弃我吗?”他无比失望地看着我,这个眼神看得我尴尬极了。
思考了几秒,我抬起头,讨好道:“我是奈雪的同学,我知道她的事后很痛心,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是个绅士啊!从前去我家的时候,就连我们家的管家阿姨都称赞他亲切有礼貌。
为什么美依会和狄亚隆抱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举止亲昵,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这还差不多!”
我丢掉纸巾,想要站起来,谁知他一下子按住我的肩膀,我“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他拿出纸想要为我擦眼泪,却被我一把推开。
狄亚隆的脸霎时冷了下来,那是我从没见过的神情,那么陌生,仿佛我从不认识他。
等等,那是什么?难道是松奈雪那家伙的卧室?
这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它们冲向我的大脑,我原本因为剧烈运动而燥热的身体竟一瞬间变得冰冷。
我低声念叨着,像是给自己催眠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李美依朝我走了过来。
“你是谁?没有香先生的允许,外人不许入内。”其中一个保镖上前阻止我。
我绝望地看着我的身体,怎么都不敢相信在我身上会发生这种事。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因为从认识这个花心大少开始,他就没有这么温柔地对过我。他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啪!”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出了事故。她现在变成了植物人,躺在了医院里,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我真的很恨我自己,为什么在她去参加订婚仪式的那一刻不用尽全力拦住她,也许那样她就不会出事了。就算她会因此而恨我、讨厌我……”他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
他口中的人是我?
……
“三天前,本市斯林顿酒店发生一起吊灯砸人的意外事故。据悉,此次意外事故受害人为香氏集团董事独生女香奈雪。受害人被巨型吊灯砸中头部,当场昏厥,家属在第一时间把受害人送往医院治疗,目前病人昏迷不醒,已成植物人。其家人和未婚夫悲痛欲绝,香氏集团董事长已起诉酒店,说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女儿的命。”
我才没有受刺|激好吗!我只是被吊灯砸了一下,又不是疯了,算了,懒得跟他废话,我自己去找人换医院。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要吃的,你快去通知我爸妈,跟他们说我要换医院!听到了吗?”
这样想着,我再次爬上了床,想要睡觉,可就在这时,病房里悬挂的小电视机里传出的“香氏集团”四个字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圣奥德学院太大了,一栋栋欧式建筑林立其中,偌大的人工湖把学院分割成两块,想要过去,就只能穿过独木桥。太阳越来越毒辣,我身上的汗臭味越来越浓,这一路上,我被各种各样的面孔鄙视了个遍,仍没有找到我想要的面孔。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松立贤见我这副样子,眉毛拧在一起,担忧得不得了,于是他赶忙坐下来安慰我:“奈雪,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没关系,医生说你这样是因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是暂时的失忆,等过段时间,你自然会恢复的!”
我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真是太高估了这具身体的实力。才15分钟而已,就已经累成这样,要是徒步走到医院,还不得累死啊!眼泪在心里横流,我突然无比想念以前出门就有车接送的日子,唉,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短短三分钟,把三天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故草草讲述完,主持人继续播报下一条新闻,而我则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么想着,我赶忙把衣服上的帽子套在了头上,这样一来,我看起来更蠢了。不过没有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个刺猬头叫松立贤,是松奈雪的亲生哥哥。他见我精神恍惚,就找来精神科的医生开解我。于是在这两个执着又热心的人的精神洗礼下,我终于接受了我成为松奈雪的事实,并且别无选择地跟着松立贤回了家。
我用力抹掉眼泪,呆呆地看着他。
李美依不是一向弱不禁风的吗?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猛地拔下针头,用力地揉眼睛,一定是我看错了!
“奈雪,你不认识我了吗?不是吧!”他带着哭腔,皱巴巴的脸活像猴子。
这是什么情况?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未婚夫居然背着我在一起,还在背后这样诅咒我?
就这样,两人无视我的存在,堂而皇之地从我面前离开,而我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一切。
我当即追了上去,她可是我的救命稻草啊,我绝对不能跟丢她!
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找回自己的第一步就是回家啊!
他试图拉我起来,可他拉不动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见他狼狈好笑的样子,我哭得更伤心了。
15分钟后,我成功地被自己蠢哭了。
我对这家医院并不陌生,以前家里有人生病了,都会送到这家医院。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了,我突然好忐忑。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间熟悉的病房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
好乱啊!
我静静地坐在床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我发出尴尬的笑声,然后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肥大的脚,欲哭无泪。是啊,现在我这副样子,当然是外人了。
我躺了三天?
我认命地望着天花板,任由他抱着。
“别哭了,我求你别哭了好吗?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住在这种破地方也就算了,怎么还钻出来这么一个土里土气又粗鲁的男生?他是谁啊?快从我身上走开好不好!我香奈雪岂是别人随便能抱的?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走开啦,走开啦!
被巨大的推门声和咒骂声惊到,两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死胖子,你是谁啊?”
“谢谢你啊,不过我现在有点儿急事,得回家一趟,你自己好好的啊。我走了,拜拜!”
我死了吗?
说完,我气冲冲地离开了医院。
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我捂住发疼的脑袋。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拍下来,拍下来!”
我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张得不得了。
推断出这个答案,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我的天啊,要不要这么戏剧化!
“爸妈还在外地呢,没时间来照看你,你想吃什么,哥哥去给你买!”他拍着我的后背,似乎想要给我顺顺气。
等等,植物人?婚礼?
这是怎么回事?身边的人和事都在颠覆我原来的记忆和认知,真是见鬼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恬不知耻的男生,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能见到,他居然说是我的哥哥,我倒了几辈子的霉会有这样的哥哥啊!
不行,我不能这样放弃。
老天爷,我不过是被吊灯砸了一下而已,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啊!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颤抖地伸出手,想去确认一下,可还不等我确认,我的注意力就被我的手吸引住了——只见我原本纤细白|嫩的小臂已经圆润得不像话,连暗红色胎记也消失不见;细长的手指被脂肪包围着,就像五根香肠。不光是我的手,我的身上也包裹着满满的脂肪,肥肉四处可见。
就在他们分神的一瞬间,我寻找空隙试图冲进去。可悲剧的是,我太胖了,动作根本快不起来,眨眼间,我就被四个保镖狠狠地拽了回来,被狠狠地扔在地上。
装什么文艺!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神经病还是神经病,哼,我才不要理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订婚仪式马上结束了,可灯一下子掉下来,砸在她身上。”
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清晰无比,像是无数只蚂蚁一起啃咬着我的心脏。
呜呜,我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老天还要让我的未婚夫和我的朋友勾搭在一起?你对我的好都是骗我的吗?
“来,来人……”
“下去下去,马上下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试图安抚我。
我无视他的话,张着嘴,肠子都悔青了,震惊地巡视着这个所谓的“家”。
而到了晚上,睡觉才是真正的难题。我就不明白了,松奈雪那么胖的女生,居然睡单人床。我以前那么瘦,都要睡加宽的双人床呢!
这个犹如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的难题在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折腾,就在我无意间找到松奈雪藏在抽屉里的旧手机时,“嗖”地一下就开窍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松奈雪……这可真是一个足够劲爆的消息啊!
“奈雪,别哭了,你看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呢,别哭了好不好?”
为什么!
男生急得满头大汗,周围的人开始围观我们,可我根本顾不上。
窄窄的镜子已经无法将我硕大的身形装入其中了,一张陌生而肥胖的脸出现在镜子中央,乱糟糟的头发,死鱼一样的双眼,体重目测超过150斤。
“别哭了,很吵。”
我磕磕巴巴地撒着谎,然后大步流星地跑向门口,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终于放开我了,我喘了一口气,再让他那么抱下去,我剩下的半条命非得没了。
一个耳光甩了过来,脸上骤然传来火辣辣的疼。我整个人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凶恶的李美依:“你……你居然敢打我!”
天啊,不是吧,松奈雪都胖成这样啦?
是美依!
我懒得跟他废话,四处扫了一眼,继续问道:“我的父母呢?快让他们给我换家好的医院!”
他低着头,苦笑着,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哭出来总是好的,至少可以把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
画面突然切到采访的镜头,在这小小的电视屏幕里,狄亚隆悲痛欲绝,身边围满了记者。
“走开……”我的声音嘶哑难听,而且语速缓慢,仿佛喉咙都被人换过了一样。
我欲哭无泪,气呼呼地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
搞什么啊,他认识现在的我吗?
“奈雪,这就是你的房间啦,对面那间是爸爸妈妈的,客厅是我的,我帮你把行李放下吧。你快去洗把脸,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搬着行李的松立贤虽然满头大汗,却仍旧脾气很好。
见我狼狈地倒在地上,狄亚隆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李美依似乎也觉得没趣,转过身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用甜腻的声音说道:“好啊,我们不理这个胖子,走,出去兜风!”
“你这是在替她惋惜吗?哼!”
这几天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咦,三天前?好巧啊,奈雪,你也是在三天前出的车祸呢,更巧的是你们的名字都一样。唉,可惜,那个女孩那么年轻漂亮,却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男生摇头叹息。
确定了这件事后,我彻底崩溃了,蹲在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
“呃?”
“哈哈哈!你们看,那个胖子被卡住了!”
“刺猬头,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泪眼婆娑,声音颤抖地问道。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抬头一看,那几个人不正是平日里爱巴结我的同学吗?
“看什么看啊!”我声嘶力竭地朝看热闹的人喊道,接着大声抽泣起来。
见我站起身,男生立马拦住我,他一定觉得我疯了。事实上,我就是疯了,因为无论我怎样揉眼睛,再次看我的身体,身上的肉都没有一丝一毫改变。
可怀疑归怀疑,过去一幕幕清晰的记忆摆在眼前,根本抹不掉我曾经是香奈雪,经历了一些莫名的事后变成松奈雪的事实。
在看到这个家的全貌时,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整间屋子的面积都没有我家的一个厕所大,像鸽子笼一样的地方,怎么能叫家呢?
我推开他,想要站起来,可眼前的一幕让我愣住了。
哎哟,我的屁股,疼死了,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坏!
喂!一定要加上“很丑”两个字吗?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缓缓,我的脑容量真的不够了!
香氏集团?我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向电视。此时此刻,电视里的女主播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每日新闻。